不是江南，没有烟雨，这里是苏北，平实的苏北。
行走于灯火不歇的夜市，蜀川的椒味冲撞着味蕾，淮扬的甜糯融在心间，远方草原的气息在木炭上烟起袅袅。
苏北的夜市行走着苏北的人，却没有苏北的味道。
偶然得一机会相遇老灶。
干柴草被丢进映得人脸发红的灶膛，噼里啪啦用力唱出了最后的生命，又不知从哪里升腾了，只一缕炊烟便化作了云。比得四五个人脸大的锅盖上溢满了水珠，扑腾了两下，冒出热气来。
“嗞”的一声，热气蒸腾出了红烧肉的味道，夹杂着些许葱香触碰着味觉神经，锅铲敲击着老灶发出脆生生的声音来，缭绕的水蒸气遮住了人的眼睛，忽现忽隐又多一份低调的意境。
待氤氲的水汽消散尽净，舌头便要开始打卷儿。
老灶的红烧肉品相并不好看，着实不比夜市的精致。
执箸夹了一点放在嘴里。
葱花嵌进酥软的肉里，薄薄的酱汁味儿迅速在周身蔓延开来。蓦地，一股暖流平缓地从舌尖流到心尖，淡淡的，淡淡的晕染着味蕾周围，然后又一种饱和感收缩在心上，隔空又生出一种久违的亲切感。
多年以前，外婆做的涨蛋糕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，走出童年后就再也没遇见过，市井繁华里近乎忘却了。
第一次，就像第一次行走在苏北的土地上，慢慢地，轻轻地，没有与辣椒接触的狂野，也没有烟雨蒙蒙里邂逅淮扬糕点的娇羞，只有老灶留下的微香的些许锅巴焦糊味，许多年不见，仍像是第一次。
平平淡淡的。喝完了一碗老灶水，看着水里因老灶生出的白色水垢慢慢回旋，然后沉淀，静静的。
有人说老灶水延年益寿，我信。
因为留恋，所以要留着。
就像与一个多年杳无音讯的亲人谋了面，舍不得离开。
苏北，平实的苏北。苏北的味道亦如是，平淡而有踏实感。
久违的，不知什么时候又能再见。